【看到了麽？宛陵霄昨日的表現, 就是逃離的愛的體現。】

119正在分析攻略宛陵霄的進度。

此域為慕槿識海的一角，寒風吹拂著雪原，中間卻有一溪流。119正站在此處帶著二位共事者一起分析。

當時, 慕槿暈倒假醒後, 就被送回了小帳。楊嬸安慰了她一陣離開。但宛陵霄真就一次都沒來看她。

不過，119倒沒有因為宛陵霄的冷落和再提南陵焦慮，因為她覺得這都在意料中。

——畢竟宛陵霄是回避型依戀人格障礙。

119清咳一聲：【十一號, 對於如何應對目前的狀況，你有什麽想法嗎？你也要適當抒發見解, 不能總是沈默。】

十一號：【。】

宛陵霄擡眸, 作為FX11，他一直把神魂潛在交流域，眼觀慕槿和119交流。但因為怕出紕漏, 並不想發言。

此時, 他冷眸瞥了眼縮在一旁的慕槿光影, 沈默了會兒道：【不如別去找目標。】

【哦？】

【對方態度此時捉摸不清, 不如觀察，等待時機。】

宛陵霄說出此話自然有出於偽裝的考量。

來個看上去認真但無用的答案，119便不會讓他繼續給攻略自我的意見了。

但最關鍵的是，他最近不想見慕槿。

119卻道：【說得好！】

宛陵霄：【……】

119：【知道麽？面對這種回避型依戀就當如此。十一號，看來你做了功課。就是不能一直貼, 不能逼迫, 要給他空間, 不然會惹他反感。要有技巧地釣。】

宛陵霄冷淡地掃了慕槿一眼。不再言語。

隨即, 他目光又放回了119。這些天, 宛陵霄通過沈默的觀察, 已經對此系統有了些了解。

是抹殘魂。

而她在感情上熱衷於紙上談兵, 只要有數據作為支撐，便認為自己是對的。但觀其言行，似乎本身毫無情感經驗，所以對人心的分析時常不靠譜。

但另一方面，119在除去情感方面的分析卻鮮少出錯，特別是功法戰術、魔獸地勢等修行中人求之不得的情報上，判斷可謂又精又準、了如指掌。

只不過她本身似乎存在什麽問題，靈魄並不穩定，會導致她總失聯。

【我再也不想理他了。他好難靠近。】

一道清淺的聲音把宛陵霄的思緒拉了回來。

正是慕槿。

她的光靈坐在一塊石頭上，手握成拳頭，緊貼著裙子，一副很委屈的模樣。

而這兩日，宛陵霄來交流域看到的慕槿都是這般模樣。

似乎很失落，不想說話。

119則跳到了慕槿跟前：【十號，你怎麽了？】

慕槿因為是入世幹涉者，光靈上也映著她在現世的形容。

她臉色有些憔悴，正無聊地擺弄著筆。

——那正是宛陵霄逼她寫的如何與他相遇的呈詞。

慕槿玩著玩著筆，眼也紅了，用纖瘦的手指擦了擦，像是壓不住難過。

卻聽119皺眉叮囑道：【十號，你怎麽表現得有些情緒化？記住，不可對目標動情啊。】

慕槿輕聲道：【不會的，我很清醒。他……他也沒有旁人待我好。】

她眼睫微顫，【我出生起，我的家人，我遇見的所有人，都比他待我好。119你也待我更好。我不傻，我不會喜歡待我不好的人。】

“……”宛陵霄緊抿薄唇。

他亦看了慕槿的資料。

雖然有權限擋了一部分細節，但他知道她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游魂，還是一位大家小姐。

她從小生活的地方很幹凈，沒有爾虞我詐，什麽都不愁，如果不是病逝，想要再次體驗生命，不會來到此處。

你我本不是同路人……宛陵霄冷冷地瞪了眼慕槿，一聲不吭，在影裏匿著。

卻聽慕槿又說：【而且，我也曾遇到很多喜歡我的人。他們也都不錯。等我做完任務，在他們中挑就好。我不信我沒人喜歡。】

【說得不錯，十號。我們一起加油，等你完成攻略宛陵霄，我再給你安排好去處。】

宛陵霄：【……】

他不再聽。

……

【119。】

119在工作著，倏然發現天道系統中十一號又出現了。

這是慕槿看不到的地方。

十一號身上的氣息冰冷。讓119莫名想到她認識的一些修無情道的人。

【怎麽了？不是在交流域中麽，為什麽不交流域裏溝通？】

十一號卻扭開頭，目光閃了閃，鄭重地問：【……我有一問，想問你。關於天道系統的決策。】

他的聲音帶有威壓，大概長居高位，119自然而然就聽了下去。

十一號質問： 【既然如今目標只是救世，何必非要以情愛去攻那天道之子？用其他法子不行麽？宛陵霄，並不像沈迷情愛之人。】

119吃了一驚，但另一方面，她心裏再次認同十一號是好同事。

因為他竟然和她剛進天道系統救世部時想的一樣。

【嘿，別說，我也想過這個問題，後來才搞清楚。來來來，我跟你解釋。】

說著，119已經把十一號拉走了。

一陣沈默中，十一號和119對坐。119卻把信息全部展示給了十一號。

【你不知道，這的確是下策……】

119苦惱地搖頭。

而據她所說，其實針對“非邪”，救世部早試過其他法子，如親情，如友情，但S區以下的世界還好——可能攻略對象並不敏銳，一旦進入S區以上世界，基本人人都是人精，一點錯漏便能被抓住，所以只有選擇最讓人不清醒的感情。

【根據統計，男女之間的□□、愛戀，是救世部中最容易成功的選擇，因為容易讓人不清醒，不理智。】

【攻略到這最後一次，我們正好遇見了合夢，便將計就計，便想借此來讓宛陵霄產生間隙，真的影響他。目前看，也有一定成果。】

119還給了宛陵霄過去的資料，包括其他人到底是如何吸引宛陵霄、但被拒絕甚至被當成細作殘忍殺死的。

而到最後，竟只有慕槿成功地走出了一條路。

宛陵霄看著，眉頭漸漸緊凝。

因為他發覺，慕槿在出手的人中並不算最出色、最會吸引人、最有手段的，但不知怎地……他，過去真被她吸引了。

【十一號，明白了嗎？為了救世，多少得有所犧牲。】 119最後問。

【……嗯。】

宛陵霄沈默良久，才淡淡應了聲。

……

“天地不仁，以萬物為芻狗……不仁則無為，世道崩岌，天命履危。

何以繼？”

少許，點點星空，天道印著眾人的命星。

宛陵霄正在悟天道。

但此次卻與先前不同，宛陵霄已見世人不可見，已聞世人不可聞。

即，他已知自己的另一種命運。

一生向陽，十六歲的災厄本不存在，母親未早亡，再嫁良人；

他和卿瀾兮雖矛盾不斷，卻也未反目，他斬人皇時，卿瀾兮、親父來鼎力助他。

那看上去是條光明的路。但不知，為何走到如今的岔路，還換得慕槿作為外來者降世，來助他走回原路？

宛陵霄冷眸，想到近來發生和知曉的一切，心生戾氣，卻又由“念”壓住。

而後，他沈入天道，心無旁騖。

辰宿列張，星光相射，小星若沸。

他可聞萬千囈語，引起心境動搖。

宛陵霄卻知這是修心的坎，閉眸挺過。

在沖撞中，他的靈印在天際留下印記。

星光燦燦夾月。

半晌，他再次睜開眼，回到現世，聽到了系統傳來的提示音：

【攻略目標宛陵霄善念值+1%】

宛陵霄卻站起來。

眺望那定寒殿雪山下的寒城。

北城風光，雨雪紛紛。

他卻在望黃金臺。

因為，他想起了另一個問題。

褚菁遙。

宛陵霄知道系統後，便已確認，褚菁遙必然也和系統有所聯系。

而且……她很可能是那個人，並通過未知的力量混入了西嶺，曾犯下血蓮案。

宛陵霄眸光暗了暗。

……她到底在哪裏？

他眺望山腳。

而慕槿，也來自系統，但卻是死去九號後的十號，當真毫無關系嗎？

宛陵霄的多疑幫助他在數次刀山火海中走過，哪怕覺得毫無根據的念頭，他都必要驗證。他垂眸沈思，喊了了屬下，重新部署。

……

【怎麽宛陵霄的善念值自己在加呢？】

聽到系統通知的時候，慕槿正獨坐在小帳中，推敲著要交給宛陵霄的呈詞。

她非常郁悶。

慕槿有時覺得自己是個情緒化的獵人，當獵物在掌控中時，她會很開心。然而，對方一旦脫離掌控，她就會沮喪，並且心情很不好。

此時，宛陵霄的善念值在增加，慕槿本該為靠近目標開心，然而她一點也不。

因為宛陵霄對她的狀態，似乎真的突然變成了……

全然未知。

全然不可控。

119沈寂了會兒，似乎在檢查什麽，但晚點道：【怪了，我也檢測不到。】

慕槿早發現，這天道系統對非邪的感知似乎存在限制。特別是對脫離了原世界線的人與事無法完全把控，非全知。

得到這個答案也在她意料中。

【十號，等過幾天你找機會去探探。你現在也接觸不了他。】

【……不。】慕槿卻堅定地道。

119奇了，因為慕槿鮮少有直接強硬發言的時候：【那你是有什麽想法？】

【我想再刺激他下。】慕槿不太高興地道，【他現在這般不正常，我總感覺不安。】

119：【但不是說不要主動靠近麽？】

慕槿：【我不是要主動靠近。我打算裝病。最好重病，看看他到底怎麽回事，是不是真的不在意我了。這很重要，不是麽？】

119：【……這，似乎……】

一旁的十一號也沈默了。

然而，他們還沒來得及發言，便看見慕槿已經站起來，脫了外衫。

西嶺的春天，一派寒意，慕槿卻旋即踩入了寒水中。

她一張臉被凍得慘白。

她又坐起來，把宛陵霄留在她戒指中的風符用了，開始吹她被打濕的身子。

十一號：【……】

“啊秋。”慕槿效率極高地染上風寒了。

…………

“少君，不好了！慕姑娘病倒了！”

宛陵霄聽到稟報時，正剛剛修行結束。他眼中蒙了層陰翳，正在為明月弓修理法符的手停了瞬。

他自然早就知曉。

但來不及阻止，她便自作多情、一意孤行地把自己作弄病了。

他沈默了許久，道：“不必管她。”

“啊？”屬下都楞了分。

因為分明慕槿之前看上去是在宛陵霄這裏得寵了，怎麽突然就失了所有恩寵，病了都無法換得少君去看一眼？

“……是。”但不敢多問，屬下行了一禮，就要退下。

作者有話說：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